整个假期,节奏彻底混乱,尤其春节七天长假至今。没有完整独立的的时间段,感觉自己成了碎片,灵魂散架了。其实没有高压劳动,纯粹只是精神碎了而已。主要是因为我抗干扰能力特别差,总是处在一个随时响应的状态,因此尤其需要独自一个人的时间恢复元气。白天还好,晚上把所有的人都按上床以后,超过阀值的疲乏侵袭而来,开始焦灼而清醒,到三四点勉强入睡。
不如再起床来梳理一下。
某人去上班后,某娃去舅家住了两天,尚无法瞬间全然安定,用半颗飘荡着的心浅浅地看了点《傅雷谈艺录》。音乐才是他的真爱啊,贝多芬,肖邦,莫扎特这几篇尤其打动了我,大概浓度够高吧。
艺术正是苦难与无望中最好的慰藉。“他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的幸福,他能在精神上创造出来。。。人生多美啊。”
无解的困境是生之背景,“用谦卑的精神来体会艺术的真际”,把自己内心的力量升华。宁静,清明,温柔,悲壮。
摘抄:
“勇气是从麻木中来的,残忍亦然。故勇敢和残忍必然成双作对。自家的性命既轻于鸿毛,别人的性命怎会重于泰山?”——《<勇士们>读后感》
“自然和艺术真正的关系,可比之于资源与运用的关系……我们加之于自然的种种价值,原非自然所固有,乃具备于我们自身。自然之不理会美不美,正如它不理会道德不道德,逻辑不逻辑。自然不能把技术授予艺术家,因为它不能把自己没有的东西授人。当然,自然之于艺术,是暗示的源泉,动机的贮藏库。但自然所暗示给艺术家的内容,不是自然的特色,而是艺术的特色。所以自然不能因有所暗示而即支配艺术。艺术家需要学习的是技术而非自然;向自然,他只须觅取暗示——或者说觅取刺激,觅取灵感,来唤起他的想象力。”——《艺术与自然的关系》
“它能使人们内心的秘密,长久地蕴蓄在心头的情绪,找到一种藉以表白的最自由的言语。……由此,文明更可懂得,人类的生命在表面上似乎是死灭了的时候,实际还是在继续活跃。在世界纷乱、瓦解,以致破产的时候,人类却在寻找他的永永不灭的生机。……但在生活维艰、贫穷潦倒、物质的条件不容许人类的创造力向外发展时,它就深藏涵蓄;而他寻觅幸福的永远的需求,却使他找到了别的艺术之路。这时候,美的性格,变成内心的了;它藏在深邃的艺术——诗与音乐中去。我确信人类的心灵是不死的,故无所谓死亡,亦无所谓再生。”——《音乐之史的发展》
“当然,我不否认力是巨大无比的,巨大到可怕的东西。普罗米修斯的神话存在了已有二十余世纪。使大地五谷丰登、果实累累的,是力;移山倒海,甚至使星球撞击的,也是力!在人间如在自然界一样,力足以推动生命,也能促进死亡。两个极端摆在前面:一端是和平、幸福、进步、文明;一端是残杀、战争、混乱、野蛮、丑恶。具有‘力’的人宛如执握着一个转折乾坤的钟摆,在这两极之间摆动。……天赋给他的犷野的力,他早替它定下了方向。它是应当奉献于同情、怜悯、自由的;它是应当教人隐忍、舍弃、欢乐的。对苦难,命运,应当用‘力’去反抗和征服;对人类,应当用‘力’去鼓励,去热烈的爱——所以《弥撒曲》里的泛神的气息,代卑微的人类呼吁,为受难者歌唱……《第九交响曲》里的欢乐颂歌,又从痛苦与斗争中解放了人,扩大了人。解放与扩大的结果是人与神明迫近,与神明合一。那时候,力就是神,力就是力,无所谓善恶,无所谓冲突,力的两极性消失了。人已超临了世界,跳出了万劫,生命已经告终,同时已经不朽!这才是欢乐,才是贝多芬式的欢乐!”——《贝多芬的作品及精神》
“出发前几天,他收到了一个老世交的信,那是波兰的一个作家,叫作维脱维基,他信上的话正好说中的萧邦的心事。他说:‘最要紧的是民族性,民族性,最后还是民族性!这个词儿对一个普通的艺术家差不多是空空洞洞的,没有什么意义,但对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才,可并不是。正如祖国有祖国的水土与气候,祖国也有祖国的曲调。山岗、森林、水流、草原,自有它们本土的声音,内在的声音;虽然那不是每个心灵都能抓住的。我每次想到这问题,总抱着一个希望,亲爱的弗雷德里克,你,你一定是第一个会在斯拉夫曲调的无穷无尽的财富中间,汲取材料的人,你得寻找斯拉夫的民间曲调,像矿物学家在山顶上,在山谷中,采集宝石和金属一样……听说你在外边很烦恼,精神萎靡得很。我设身处地为你想过:没有一个波兰人,永别了祖国能够心中平静的。可是你该记住,你离开乡土,不是到外边去萎靡不振的,而是为了培养你的艺术,来安慰你的家属,你的祖国,同时为他们增光的。’”——《萧邦的少年时代》
“莫扎特的所以成为独一无二的人物,还由于这种清明高远,乐天愉快的心情,是在残酷的命运不断摧残之下保留下来的。……莫扎特却是不声不响地忍受鞭挞,只凭着坚定的信仰,像殉道的使徒一般唱着温馨甘美的乐句安慰自己,安慰别人。……他的作品从来不透露他的痛苦的消息,非但没有愤怒与反抗的呼号,连挣扎的气息都找不到……音乐史家都说莫扎特的作品所反映的不是他的生活,而是他的灵魂。是的,他从来不把艺术作为反抗的工具,作为受难的证人,而只借来表现他的忍耐与天使般的温柔。他自己得不到抚慰,却永远在抚慰别人。但最可欣幸的是他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的幸福,他能在精神上创造出来,甚至可以说他先天就获得了这幸福,所以他反复不已地传达给我们。精神的健康,理智与感情的平衡……清明宁静的艺术和侘寂一生的生涯对比之下,我们更确信只有热爱生命才能克服忧患。莫扎特几次说过:‘人生多美啊!’这句话就是了解他艺术的钥匙,也是他所以成为这样伟大的主要因素。”——《独一无二的艺术家莫扎特》